2020年初,一种名叫“新型冠状病毒肺炎”的传染病袭击了正准备热闹过节的人们,并很快从全世界大多数国家蔓延开来。从知道有“疫情”开始,到一千多万人口的城市“封城”,我和大多数人一样,几乎时刻关注事件的发展。

头几天,说是关心“疫情”,更像是关注一件大新闻,怀着好奇的心态围观事态的发展,直到政府宣布武汉“封城”,心里才感觉到这是一场“危机”。在庆幸自己不在疫情区的同时,我开始梳理了一下自己在武汉有没有亲戚朋友,这个时候心里还是有一点点担忧的,但仔仔细细反反复复梳理之后,竟然发现自己在武汉没有朋友,至少目前我认为没有,于是便继续安心,准备过年。
爱人倒是比我细心,年前(农历二十六)出去购买一些年货物资时顺便买回来一盒一次性医用口罩,我大力表扬她做得好,但遗憾她没多买一些,她却告诉我就这包口罩都是跑了四个药店才买到的,还好没涨价,不到五毛钱一个。这个时候,我意识到事情没有像我昨天想的那么简单。我得提醒我的家人,于是对女儿、父亲一番交代,要他们少出去或出去要带口罩云云,并猛然记起往前半个月左右母亲去过一趟湖北赤壁市的二舅家。拨通住在妹妹家的母亲电话,语速有点激动,仔细询问了来回的车次,在那边接触了哪些人。母亲有点被我吓到,仔仔细细回答了来龙去脉。挂了母亲电话又立即给赤壁的二舅打电话咨询,所幸那边还没有出现一例。然后,一口气打了十多个电话,亲人、朋友、同事、老师、同学等等,平常联系比较多的,年前有过接触的。交流的内容基本雷同,都是疫情形势分析、关心提醒,顺便加一番健康保重的祝福。
第二天母亲就过来和我们一起准备过年,吃饭时我悄悄要爱人放了“公筷”,我一再强调这段时间我们家就是用公筷的,还好母亲并不介意,只是时不时的说这几天和二舅家一直有联系,并强调那边没有人确诊。
宅家两天,过年,电话拜年时除了祝福,多交流了一些疫情发展情况、个人见解、温馨提示。然后理直气壮的说待疫情过后再聚聚、再拜访。一番电话、微信过后,竟然感到无比轻松,甚至有些对“疫情”的感激之情了,感谢这场“疫情”让我过一个如此轻松的“年”,几十年了,这回总算能心安理得的宅在家里,不用出去拜年、送礼了,还可以调侃一下这是“为国家做贡献”。
天天陪家人一起,时不时的到厨房露一手,看电视,刷手机,雅兴来时抚弄一下快成摆设的古琴,这日子曾经是多么的梦寐以求,拜“疫情”所赐,这些天总算是过上了。
不管日子怎样“惬意”,早上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还是摸手机,看新闻,毕竟这是国家大事,事关人们健康生死。官方消息不断传来,推迟上班时间,推迟学校开学,封村,封路,抓拒绝戴口罩……从电视到手机端,从社交软件到娱乐软件,疫情发展的点点滴滴铺天盖地,从新闻到“旧闻”只需要几小时甚至更短。从环卫工人到国家领导人,人人“抗疫”,从全国人们到海外华人,前所未有的团结、和谐、一致,白衣天使、军人、志愿者、专家,捐赠、十天建一座医院……整个国家像是打足了“鸡血”。
大概是过“好日子”显得快,这天初八,离原计划公司开业还有三天,我竟然失眠,是自己的家国情怀被激活了?还是开始焦虑?我没想明白。
正月初十,和公司领导层一一通了电话,决定继续放假一段时间,并且不能确定准确复工时间。晚上,坐在床上,用微信写了一篇七八百字的“告员工书”,发在公司工作群里,“告员工书”其实就是一份浓得有点发腻的“鸡汤”罢了,全文澎湃激昂,从“创业之艰”到“人生哲学”,无非就是“阳光总在风雨后”、“危难背后是机遇”等陈词滥调,说是告员工,倒更像是在激励自己。写完,发完,还是没睡好。
正月十五,没汤圆,没晚会,外面没鞭炮声,我也没做菜,没弹琴。因为昨天没睡好,全天精神有些恍惚。公司总经理打来电话,我以为是节日问候,其实是提议再推迟复工时间,我瞬间清醒了些,下意识的摸摸额头,心中默念千万别感冒、别发烧。晚上,建立了一个新的公司学习群,倡议全体员工把握这次“难得”的学习机会,规定学习内容,设立奖励机制,自己带头,拿起四年还没看完的书本。
正月十六,除了吃饭上厕所,全天没下床,跟爱人说要准备开工了,要准备工作计划。打开电脑,酝酿良久,敲出一行标题“疫情期间员工工资发放标准”……
正月十七,按之前约定,在本地的、宅家超过14天的、公司副总监以上的到公司开会,宣布复工。下楼,带着口罩,竟然有些忐忑,像小偷一样,生怕遇到人。开车在路上,没人,车少得跟正月初一差不多,偶尔看见一台大巴车,里面只有司机,带着N95型口罩,以前看过的那些《生化危机》系列电影出现在脑海,下意识的再次拨了一下车窗开关。到公司好像比以前远了很多。
同事们都比我先到,都带着口罩,都彼此站得很远,我走过去,我没想要握手,他们应该也没想,都保持距离,有些尴尬,但还是礼貌性问候一下,办公室主任统计了一下人数,6人,说根据公司要求,能来的都来了。
开会,距离1米以上,没有茶水,每个人再次强调放假后没有出去,也没接待外面的人,更没有接待湖北的朋友。我读了昨晚准备的会议稿,很多是跳过去读的,因为感觉这个气氛不是“打鸡血”的时候,更没法像平常那样举一反三的做工作安排,好像根本就没有到该安排工作的时候。会议中,所有人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理性、冷静,大家似乎通过这段时间进行了心灵的洗礼,价值观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,都理解了“除了生死,再无大事”的人生哲学,通过这场“疫情”,的确能让一些人大彻大悟。
会议效率极高,很快完成,迅速做出决定,一、为稳定“军心”,每天还是安排人值班,值班人员两人以上,可以自愿,并可以不用考勤。二、值班人员每天按社区工作人员要求准备好消毒、防疫物资,并填写每天的防疫报表,登记来访人员,就算只有自己二人,也要登记,消毒,没事可以早点回去,因为公司没人做饭。三、时刻关注没上班的同事们,告知大家坚决不要出门。会后,回家,告诉爱人公司总算是复工了。
于是,我又开始坚持了每天上班,并坚持了每天消毒,还把古琴也搬到了公司,因为发现公司的环境安静得并不比家里差。于是,我理想中的工作状态出现了,品茶、抚琴、看看新闻、打几个电话……并拜读了谭仲池先生的《风雨人生路》一书,感触颇多。
二月份总算平安的过完了,没人生病,也没人敢生病。没有工作效率,也不可能有工作效率。大家心态还算不错,没上班的很安心,因为不用上班也可以有工资,上班的也安心,因为不用考勤,没有具体工作安排,大家可以名正言顺的看手机关心国家大事,并表现得很有耐心,我要“稳定军心”的目的像是达到了。
三月一日,上班人数逐步增加,口罩发放量增加,酒精、消毒液用量增加,工作状态和二月份差不多,保持距离,大部分时间用手机办公,没有考勤,食堂也没有开工。
三月二日,很是巧,两个地方的房东都打电话给我了,先是问候,迟到的新年祝福,我准备了很多天的希望“减免房租”的台词还没出口,他们倒来大量苦水,说这次疫情对他们打击之大无法接受,银行欠款没法还上,并不断给我带上“大老板”“好人”的高帽子,但我还是厚着脸皮请求了他们推迟些时间再收房租。
三月三日,办公区没电,买电。下午带领部分员工去献血,想做点正能量的事,可他们的合格,我的不行。
三月四日,仓库没电了,买电。下午发微信通知员工推迟一个月发放工资,亲自发文,言辞恳切,害怕被拒绝,但得到一致理解。
三月五日,不弹琴,不看书,重点关注国外疫情发展,感恩自己的国度,开始学习网络直播,学习拍短视频。
三月六日,学习网络直播到凌晨五点。
三月七日,继续学习网络直播,研究各种直播平台。
三月八日,知道是个节日,知道不是我的节日。觉得学习知识、改变自己比浪漫重要。没有花,连问候都省了。
三月九日,在直播平台注册,购买相关设备,鼓励自己,不管年纪多大,要勇于接受新形势,要勇于改变自己,并鼓励员工也这样,发现有员工比我做的好。
三月十日,上午开始在一个直播平台直播,人生第一次做主播,自我感觉很好,没有激动,很淡定,毕竟是经历过太多风浪的人了。播了一上午,到下午两点时,喉咙沙哑,没有力气,已经连续五天严重缺少睡眠,提前回家,躺床上,但还是睡不着,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焦虑,感觉自己要生病了。
三月十一日,直播第二天,开车去茶园基地,一路直播,晚上发现增加了“粉丝”到95人,有点成就感,也有疑惑。
三月十二日,直播第三天,没影响正常的工作,一有时间就直播,像个老手。
三月十三日,工作较多,但还是坚持直播,理性的下属告诉我,没用!“粉丝”是假的,并给我上了一课,还暗示我公司有员工议论我已经很着急了。因为连续熬夜,下午无法坚持,提前回家,总有些不服,总感觉不对,总还是睡不着……
晚上,微信里,师姐杨英(作家)发给我一个红包,红包注明“稿费”,我有点莫名其妙,告诉她发错了,她说没错,过段时间会带书给我,里面有我写的东西,我费劲的想了很久,去年好像是写过东西给她,只是只言片语,而且是粗制滥造的那种,没想到被采用了,竟然还有稿费。这次我没有客气,欣然接受了师姐发过来的稿费,并告诉她这是我人生中第一笔稿费,是我2020年以来最大的一笔收获,并承诺以后一定会多写点东西。但静下来一想,写什么?我会什么?我是谁?一时间思绪万千。
恩师余德泉先生曾教诲过我要“无为而争”,他说,“争”不是要我们去跟别人争高下,而是努力的做好自己,让自己更强大,这就是争。
其实在不知不觉中,我已经被这场“新冠病毒肺炎”的疫情感染,只是确诊的地方不是肺部,而是心。所幸,一份充满温情的“疫苗”(稿费)及时而至,并一秒痊愈,暖心一生。从此,我还是我,继续享受创业的艰苦历程,不随波逐流,不夏虫语冰,继续历练,做更好的自己。
2020年3月14日凌晨
作者简介:贺志金,湖南湘乡人,1975年生。湖南千福堂文化发展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,湖南德泉国学书院理事,湖南数码摄像艺术协会茶文化表演艺术委员会会长,湖南名优特产商贸协会常务理事,湘龙商会执委,碧湖诗社会员。师从中南大学教授、中国楹联学会名誉 、著名楹联泰斗、章草大家余德泉先生。爱好茶、古琴、收藏等中国传统文化。擅长文玩杂项鉴赏,黑茶品鉴。2018年被中国科学管理研究院评为“中国科学管理先进个人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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